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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述:非法传销的反对者;拿牌直销的修正者;中西文化的调和者;养生保健的融通者;天下文章的拿来者;微言大义的思考者;自强不息的实践者;万柜联盟的探索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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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学经典——南怀瑾先生专辑
洛杉矶之旅
到了一九八三年的九月,老师已经讲了三年的那个特别班结束了。
历史学术的研讨,本来是没有什么讲完不讲完的,当时的停讲,据我的猜测,也是有些环境的因素所造成。
那些高级将领及政要们,外加企业界的领导人,定期相聚本是听讲演,或从历史中学习经验;或为兴趣而研究;或为充实自己而进修,纯粹是业余爱好。但是日久传扬开来,总有人加油添醋,吹到有心人的耳朵中,产生疑虑在所难免。
当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有关人士,再三邀请老师与蒋经国先生见面,老师始终不肯,可能由此造成不快。但南老师既无政治企图,为避免无谓的节外生枝,就停止了这个课,也避免一些风风雨雨的传言。
这时美国有一位华侨,当律师的夏先生,来台拜访南老师,希望与老师合作,在美国推行文化活动,初步构想先办一个杂志。
关于文化推广活动,不是老师基本的愿力,尤其念及海外侨界,远离故乡,看看书报都没有在台湾这么方便,所以立刻同意了夏先生的提议。
记得为此还开过好几次会,讨论如何进行。协会秘书长蔡策先生,是资深新闻记者,就决定派他前去。后来可能老师觉得两个人更好,就希望我能一起去,一方面配合蔡老语言上的不便(蔡老不谙英语)。
当时先母已届九七高龄,虽说身心尚称健康,到底是年高之人,我先把老人家送到苗栗的姐姐处奉养,并向老师说明,如有任何突发状况,我必须赶回台湾。关于我要去美国的事,先瞒着先母,她还以为我仍在台北呢。
我们到了洛杉矶,后来办了《人文天地》月刊。但是只过了三个月,我就收到紧急电话要马上回台,原因是姐姐留在大陆几十年的儿子,忽然到了香港,姐姐要去与他相会。那时两岸还不能相互往来,亲人只能到香港相聚。
我回到台湾后,短期无法再去美国,杂志才出了两期,夏先生不得已,就结束了这个计划。过了没多久,蔡老也回来了。这个劳师动众的计划,因各种因素未能继续,也算是一个无奈。
那年的冬天,先母夜眠竟然未醒,撒手离开了这个人世。
天台传人——显明法师
当我们要去洛杉矶的时候,朱文光正在替显明法师办理赴美手续。那时许多出家人都得到美国的签证,到了美国又很容易得到长期居留权。因为美国是一个宗教自由的国家,对宗教工作人士优待,并且不论任何宗教,一律平等。因此也有人利用这个法令,先剃头当了和尚,到美国拿到居留权后,就再还俗。
在我们临行前,老师特别交代说,显明法师在美国不熟,要我们先照应他一下。老师又说:“他在美国有法缘,不久自有人邀聘,你们只要短期给他方便就行了。”
显明法师与老师相识,是在抗战末期的重庆。那年(一九四二)冬天,“国府主席”林森及“司法院长”戴传贤,把虚云老和尚从广东接到重庆,主持救国息灾大法会。林主席及戴院长为法会主要发起人。南老师是陪同他的老师袁焕仙先生,从成都前往拜会虚老的。显明法师那时还年轻,为虚老的首座,他当时跟随虚老,住在慈云寺法会所在地,故而与老师相识了。
那时抗日战争在极艰苦阶段,“政府”正号召“十万青年十万军”。所以法会结束,显明法师就响应号召,脱下僧衣,参加抗日行列从军去了。他在青年军当到政治部主任,多年后退休,再穿上僧衣,恢复出家面貌。
记得是一九七四年,老师已迁离莲云禅苑的四楼,有一天居士会邀请一位雷老师讲佛经,那天我和住在三楼的行廉姐,一同到四楼听讲。这位雷老师讲得十分精彩引人,令我印象深刻。不久听说雷老师披上僧衣,原来就是显明法师。
十方书院成立后,特聘显老担任经典教授,当他第一次来时,南老师怪他说:“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,为什么不来相见?”
显老回答得很有趣,他说:“听说你喜欢骂人,所以不敢来!”
老师只好笑了。
显老是十三岁出家的,在重庆与南老师碰面时,已经正式深入经藏很多年了。他是天台宗第四十五代传人,所以讲起经来有根有据,有板有眼,又很吸引听众。
显老到洛杉矶那天,我们好几个人去机场接他,记得李素美小姐也是同班飞机来的。接到显老后,有人提议去吃海鲜,我觉得有点尴尬,就对蔡老(策)说:“我们陪显老吃素菜吧!”
岂知显老连忙说:“不要不要,去什么地方吃都可以,我只要叫一杯牛奶两片面包就行了。来的时候南老师特别嘱咐我,不要给别人制造麻烦,一切随缘就好了。”
我们到海鲜餐厅吃饭,特别为显老叫了一盘罗汉斋,岂知大家都爱吃这道素菜,显老反而吃得不多。
当天显老就在我和蔡老所租房屋下榻,在客厅搭了临时床铺,只是他只住了几天就被人请走了。
朱博士两三天后也来了,他带着南老师交代的事项,他的美国朋友艾伦(Karen Allen)博士,也应邀来与我们一同会面聚餐。
艾伦小姐是哲学博士,因醉心《易经》而与朱博士成了好友。那时朱博士翻译的《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》(《Tao And Lon-gevity》)刚在美国出版,艾伦博士也是这本书的校编。
当艾伦博士知道显老是天台的传人时,就邀请他到她任教的加州大学去讲演,并坚持要我去当传译。
美国的大学生也是喜欢逃课的,艾伦所教的这班是选修课,有五十多个学生,正常总有十几个缺课的。那天听说中国天台宗第四十五代传人法师前来讲演,一时间全部到齐不说,还另有来旁听的。
显老讲完之后,同学们听得极为兴奋,提出不少问题,当场对答;有的美国学生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一个佛教的僧侣呢。
艾伦教授不久还写了一封长信给我,叙说同学们的热切反应,还希望能再有机会请显老去讲演。只是不久显老就被沈家桢居士聘请到纽约去主持大觉寺及庄严寺了。
显老是个十分谦恭的人,加以军中及社会上的历练,他是深谙教化的方便法门的。有一桩事特别要提一下。
几年前显老在纽约路上出了车祸,他所坐的汽车翻倒路边,四轮朝天,他则被困在车里,后来当然被救,幸无大碍。
当显老述说这个意外时,有人就问:“师父,你翻车后,有没有赶紧念佛号啊?”
显老回答说:“当时一心急着从车里爬出来,也就忘了念佛。”
大家听到他的回答,都赞叹显老诚实,但是依照显老的方便教化,他这是借此提醒大家,一心不乱是多么的困难!不要以为平常无事时能有一心不乱就是本事;等到大事临头,生死到来,有几个人能一心不乱?所以口头禅是没有用的。
至于他说自己忘了念佛,也只是说辞罢了。
卡普乐与李约瑟
当我在洛杉矶的时候,台北老师那里却来了一位美国的禅宗大师卡普乐。我和蔡老是一九八四年三月六日搭华航班机到洛杉矶去的,九天后的三月十五日,卡普乐带领两位大弟子来到了台北。
那时王启宗代替蔡老,担任协会秘书长,一切由他安排。关于这件事的经过,他在《怀师》一书中写道:
他知道禅宗是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,和中国文化结合的产物。于是他曾亲自率领二十多个学生,去中国大陆礼拜禅宗圣地,并参访中国禅者,遍历少林寺等名刹古寺。结果使他失望了,他感觉到大陆上有关禅宗的一切,都没有生命,只是残留的寺庙、佛像以及遗迹。因此他发心带领两个男女弟子——贝克先生和般森女士,专诚东来,到尚保存有中国固有文化的台湾,寻见禅宗的根,参访禅宗大师南怀瑾教授。他这个愿望,由田宝岱夫人叶曼居士从中介绍;起初怀师并不愿接受,婉转谢辞。后来有人提出为了中、美文化交流和国民外交的需要,由“文工会”与“救国团”主办,怀师方才勉强首肯。遂即吩咐我策划卡普乐访华寻根十天内的活动行程,加强与有关方面的联系,以及准备安排他们一行三人的食、宿和交通等接待问题。一切准备妥当,作业完成,卡普乐按预定时间,于七十三年三月十五日下午三时许,率领他的男女两位弟子,一行三人到达本会。卡氏一见怀师,便拥抱在一起,并赞扬怀师风度的清华幽美,对怀师极为亲热友善。翌日即依照预定之行程表开始活动,有座谈会、访问、购置宗教用的钟鼓等乐器,和在中山堂中正庙公开发表演讲三次等。或许因为卡氏久为师位自视甚高,但怀师始终待之以礼,总不愿与他讨论禅宗。后来经他再三诚恳的向怀师请益,才在这十天逗留中,总算有两度深夜单独恳切地与怀师相谈,终于使他心诚悦服地承认受益良多,至于他俩之间如何传心法印,那么只有从中担任通译的朱文光博士知道了。
在卡普乐和他男女弟子一行三人临别前,在本会禅学中心举行之饯别素宴席上,以及由双方僧俗联欢表演节目中,均可以看出卡氏及其男女弟子,衷心感谢,诚恳的感激。卡氏更一再紧抱着怀师,几次连番的说:“我不能不再来!”由这些谈话中,充分表达出他拳拳服膺的钦敬和喜悦。
我是六月从洛杉矶回到台北的,赶上了李约瑟(Joseph Needham)来访南老师的这桩事。
李约瑟是英国著名的学者,他特别推崇道家之学,他的著作《中国科技文明史》对国际学术界影响深远。他认为中国道家“对大自然的思考与探究,奠定早年中国一切科学的基础,比亚里斯多德以前的希腊思想,决不逊色。而且当中国科学思想及技术已经辉煌的年月,今日西方科技发达的国家,那时还正在洪荒时代。”
李约瑟对中国道家评价极高的说法,使中国人大大兴奋,对自己的文化长时期失去信心的中国人,又开始有了不同的看法,其实李约瑟的这本书中,有关中国文化科学方面,尚未深入内层,但已够使中国人反省自己的宝藏了。
李约瑟在写他的巨著时,曾求教过我国许多学者专家,如郭本道、冯友兰、王亚南、王星拱、黄方刚等。但有关道家学术思想方面,尚未完成,所以特别到台湾来搜集资料。
李约瑟博士偕同他的学生鲁桂珍博士,是九月二十二日来拜访南老师的,那天是陈立夫先生陪同前来。预先约定两小时谈话,结果谈得太投契了,不觉三小时已过,仍欲罢不能。南老师只得告诉他说,晚上还要讲课,才算结束。
那天的学术会谈,闻讯前来参加的人不少,有程沧波(“立法委员”)高信委员长(“侨委会”)、邓文仪将军、熊先举馆长(“国立编译馆”)、张柽总干事(道教总会)、洪文亮医师、朱文光博士,另有德国学人Bojdnov博士,Auhajann博士,以及法国柯友耕博士等。
除这些人以外,还有一位西德的学者,是卡普乐介绍,前来拜访南老师。他遇上这个特殊机缘,也参加了这个历史性座谈。
离台赴美
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真不少,先是写《蒋经国传》的作者江南,在美国被暗杀了,媒体及各种小道消息,震撼了社会,造成不安。
台湾地方太小了,资讯又太发达了,任何突然的事件都会在这小岛上造成不安。
有人说,为了转移注意,官方开辟了第二战场,就是揭露了酝酿多年的十信案,而十信的蔡辰洲老板,正是时来看望老师的人。
商界的动荡也牵动了党政界,蒋经国先生究竟准备把网撒多远,无人知道。于是另一种不安弥漫着,只是范围缩小了。而这一回合,民众则是扮演着看戏的角色。
整个一九八五年上半年,这个戏码都在不紧不慢的上演着,压得许多人喘不过气来,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被波及的池鱼。
六月中旬,在这诡异的气氛中,突然来了一个美国文化基金会的访问团。他们除了访问台湾,作文化交流外,也来邀请南老师赴美,合作推行文化活动。
老师了解他们的组织及性质后,就答应了,立刻办理赴美手续,安排各项事宜。老师一切动作迅速,从决定到启程,不足两周。
七月四日,老师挥别了居住三十六年的台湾,搭机赴美了。在飞机起飞前,老师心中似乎还有一个结,生怕有人赶到机场,请老师务必留下,客客气气的限制出境。因为那时有谣言说,老师是“新政学系”的领袖,更有杂志评列老师为台湾十个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。
飞机起飞了,这一切也就成了过去。
陪护老师到美国去的,一共有五个人:李素美、李传洪姐弟、润泰公司董事长尹衍梁、洪文亮医师夫妇。他们不久就先后回台了。
洪文亮是高雄洪外科院长,也是法医,他是八年前(一九七七)认识老师的。他从一个绝对唯物的人体物质科学,踏入形而上的领域后,努力又努力,并在他的医院中,融合唯心的意识训练,进入唯物的医疗中,颇有成效。
洪医师也是美国的合格针灸医师,更通达阴阳五行及堪与之学,好像不论什么事,他只要去学,没有学不会的。除此之外,又是出名的孝子,说起来他似乎很完美。
但是,不然!因为颇有人说他“很傲慢”,幸亏我还没有感觉出来,只是有一次,他从高雄来到台北,在与大家打过招呼后,他自己就坐下来,谁也不理了。那时老师还没有进来,看他那个样子,也许是在入定也说不定,这种形象可能使人感觉傲慢,也有可能。
李素美、李传洪姐弟,那时也认识老师两三年了,有一段时间,李素美还负责《知见》杂志的工作。
远在认识老师之前,李素美就已学佛多年了,她的女儿出世时,因为头圆圆的没有头发,好像寺庙里的小沙弥,她的外婆故而就帮她起了小名叫“沙弥”。
李传洪是个入世做事的人,这几年在台北北投办的“薇阁”中小学,他花了许多心力,使之成为顶尖的名校,成群结队的人,想把子女送到那个学校。因为他交游广,朋友多,来托情的人自然就很多,招生之前的日子,他都不敢回家睡觉,因为打电话说情要进他的学校的太多,实在无法应付。
当然,连我也是说情之中的一个。
有一次,他拿了一篇开学致辞的短文,要我发表一点意见。我问他是何人代笔,写得那么好?他说是他自己写的。当时我大吃一惊,不知道他文才那么高,实大出我所料。
尹衍梁与李传洪,年龄差不多,他的父亲尹书田,听说从前是台湾商业圈中“山东帮”的知名人物,作生意殷实规矩,风评颇佳。尹衍梁主持的润泰建设,多年前在一次大地震后一夕成名,因为他所建造的大楼,屹立无损,不像许多其他的建筑,在地震时多少遭到些损坏。润泰那栋原本滞销的大楼,地震后立刻销售一空,被人肯定了。近些年来,润泰经营走向多元化。
在老师赴美的时候,我因个人的私事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,所以,连机场送行都没有去。
老师赴美,心情如何呢?他有一首诗如下:
首途赴美
不是乘风归去也 只缘避迹出乡邦
江山故国情无限 始信尼山输楚狂
出境是无可奈何的走避罢了,故国江山难忘啊!楚国的狂人陆接舆(《论语、微子第十八》)曾笑孔丘,东奔西走想教化民族国家,都是白费气力而已。看来孔子是输给楚国这个狂人了,楚国这个隐士狂人说得不错,一切都是白费气力啊!
一脚踢的人——陈世志
当老师宣布要去美国的时候,协会工作的同仁们,突然感到不知如何是好,史济洋随同她的先生陈行夫,也移民到美国去了。陈行夫原在东吴大学任教,因会在军中工作,对兵法有研究,著有《孙子兵法白话解》(幼狮出版)后又学习针灸,现在是美国德州的针灸医师。
另一位担任会计的林秀龄,接着也和先生黄胜雄及三个儿女移民到加拿大去了。不久的功夫,协会也就只留下一个办事处,一切事务仍由王启宗带领谢锦扬去处理。
至于老古文化公司的业务,老师交由陈世志负全责,并且立即搬离复青大厦九楼,回到原来的信义路三段二十一号,也就是现在“老古”的地址。
说起这个“老古”的地方,应该赞叹老师的远见。当协会几年前迁到新买的复青大厦时,老师仍继续保留租用的这个老地方,那时真觉得是浪费。当时陈行夫夫妇及陈世志夫妇等都迁住在这里。也幸亏保留了这个地方,“老古”终于又搬回来了。
陈世志毕业于台大心理系,在大学就读时就常与同窗李慈雄到南老师这里来听课了。他毕业后服兵役两年,回来不久就正式到“老古”公司来工作,大约是一九八三年的时候。
那时的“老古”公司,由老师亲自主导一切,除了出版书籍外,还有一个《知见》杂志。
说起《知见》,本来是从智法师所创办,由于稿件多由老师这边提供,后来索性老师接手,一方面老师也希望从智师专注于佛法的修持。《知见》由老师接手后,蔡策和陈世志都是基本干部。
陈世志来到“老古”后,一切亲自动手,从抄写《孟子旁通》的稿子,到去门市看店、印刷、装订、广告、发行及编务等,都磨练过了,成为俗语所说“广东顺德老妈子一脚踢”的人。
陈世志是个有才华的人,文笔也不错,他更具有创意,所以在接手“老古”后的三年中,就有些创举和突破。
他首先收集南老师散见名处已发表的讲演记录及文章,分类整理成册,编印出版,计有:
《中国道教发展史》 一九八七年
《中国佛教发展史》 一九八七年
《序集》(现名《中国文化泛言》) 一九八六年
《一个学佛者的基本信念》 一九八六年
《习禅散记》 一九八六年
《观音菩萨与观音法门》 一九八五年
《金粟轩纪年诗初集》 一九八七年
另出版老师从未发表的讲记有:
《禅观正脉研究》 一九八六年
《老子他说》 一九八七年
《易经杂说》 一九八八年
除此之外,他还从《人文世界》及《知见》杂志中选集人文文库,印行了几本他人著作。又出版了《净名文摘》等。
他又积极参加书展,推广发行。那时协助他共同奋斗的,是他的另一半林妙玲,以及十方书院从学过南老师的陈加进。他们每日忙进忙出,一共只有六个人在奋力支撑着。
另外,老师的两本书《历史的经验》和《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》,虽然出版在老师赴美之前,但那也是陈世志所完成的;而《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》一书,正是他收集整编老师讲记及文章的开创工作。
为了庆祝南老师七十寿诞,一本集体著作《怀师》,也是在陈世志时代出版的。
一九八八年,陈世志开创了自己的“晨曦”出版社。他虽离开了“老古”,但他对“老古”所尽的心力和贡献,是有目共睹的。
接任主持“老古”的,是古国治。
真正的行者
在这个时期,就在台湾这个小岛上,也有些政治经济以外的事在发生。这类的事情,影响着人心,影响着社会。
一个三十几岁的比丘尼,要在东部花莲,建造一家医院,因为那边的医疗设施落后不足,人们常须还赴台北看病。
当她这样呼吁的时候,许多人笑她,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妄想,因为建造医院需要庞大的资金。
这个比丘尼就是证严上人,她二十六岁出家,从师印顺老和尚三年,秉孙师父“为众生”的教诲,前往偏远的花莲,开始了她对苦难者的关怀和奉献。
起初,她只是带领着几个与她有同样慈悲胸怀的家庭主妇,出钱出力走遍偏僻的山区,救助贫苦的家庭,替无助的老人洗澡、更衣、喂饭。
她自奉甚俭,决不经手捐来的善款,她和她的追随者无私的奉献,渐渐获得人们的认同和支持。参加这个以救苦救难为宗旨的慈济功德会的人,越来越多,以每月志愿捐款为原则,一元也不算少,十万也不嫌多。
到了一九八六年,她呼吁建造的慈济医院,跌破大家的眼镜,终于落成,在花莲开幕了。
这家医院,秉持“爱的医疗”信念,不管有钱没钱,以救人第一为原则。并且尊重生命,造福社会,打破了世俗不缴钱不看病的陋规。
早在十方书院成立之前,证严的清净自律作风已时有所闻了。南老师时常告诫出家的同学们,时代不同了,寺庙里不像百丈时代的“一日不作一日不食”的自耕作风。如要靠施主布施为生,也是不合潮流的作法。况且佛教传统有句话:“佛门一粒米,大如须弥山,此生不了道,披毛带角还。”
这是多么严重的事!寺庙里的饭是那么多人的供食,如果修行未成,下辈子要变牛变马偿还的。
所以老师常鼓励出家同学们,去学一技之长,赖以维生。施主的钱只能做利益众生的事,不能为自己私用,因为将来的是有果报的。
听说早期的证严上人,还做些手工出卖,赚取自己的生活费。老师鼓励大家要学证严上人的自律作风,才是修行人的本色。
后来许多出家同学,到厦门大学中医特别科学习,也就是这个道理。
在老师开课的时候,也偶有年轻出家人,对于出钱买书有些怨言,因为出家人到处都受优待,不必付费之故。
对于这种想法,老师在上课时公开告诫他们说:
“出家未久,有没有一点成就还不知道,却认为别人都应该供养自己,修行上首先要戒除这种贪念。”
许多从学老师的出家人,在取舍之间,颇能遵循老师的教导,并在戒除私欲方面,策励自己。
说到这里,使我回想起洗尘老和尚曾说过的话。那年他从香港来台湾几趟,是为了聘请老师担任能仁书院院长的事,在晤谈中,他忽然说:
“南老!你信不信?出家人中间还有不信因果的。”
南老师回答说:
“我绝对相信,是有这个情况。”
对于这个一问一答,在旁边听到的我,心中有些奇怪,也不明白其中的真意。后来就问老师,洗尘老和尚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道理。
老师说:“洗老是叹息,平常人不信因果不足为奇,但是佛法是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为基本的,即出了家,而不信佛法的因果,岂不荒唐?”
我更奇怪了,又问道: “怎么知道他们不信因果呢?难道他们会自己说不信因果吗?”
“看他们的行为呀!他们所做的事,所说的话,都是以为没有果报的。事实上,连每人心中所想的,也都是有果报的。如果真相信了因果,自然不会也不敢做那些不该做的事了。所以说,从他们的行为来看,知道他们是不信因果的。”老师这样回答着。
他又引述一个笑话。台北市善导寺的演培法师曾说:“现在的情形是,居士怕因果,因果怕和尚,和尚怕居士。”
有一回,行廉姐在苗栗云寺附近的山坡上,买了一处农家的房子,她对老师说,想把这个房子整修一下,给修行的人提供一个地方。老师听了,立刻反问她:
“谁修行呀?要修行随处都是地方,先把自己的念头管好,把自己的行为管好,先做一个像样的人,减少恶念恶行,行住坐卧只有善念,才算是真修行的初步。”
行廉姐听了,傻傻的看着老师,无言以对。
再看证严法师的行径,激发了太多人的善心,慈济的力量更加壮大,紧急救助遍及全世界。她领导着“慈济功德会”不涉入任何政治,但以救助众生的苦难为目标。她的言行感动了国际,许多奖项都肯定了她的作为,菲律宾“麦克塞塞奖”、世界国民外交协会的“艾森豪威尔奖”,台湾所颁给她的奖章更不计其数;香港中文大学在一九九三年还颁给她“荣誉博士学位”呢。
其实,这些年来的台湾佛教界,也有些是很正派的在运作着,不论在学术上、教育上或传法上,也都能严守原则。在多数假借宗教之名胡作非为的台湾今日社会,可喜的是,仍有少数清流,在教化着愚昧的众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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